后者打了个滚,喉中发着颤,沈小姐抬头一看,那便是她的所谓“阿爹”。
那鬼影还未站起,便被贴上一张符箓,再起不能。
陈易扫了眼沈小姐,又扫了眼这“沈老伯”,慢悠悠问道:
“说说,你们口中的这个姑姑,是不是姑获鸟?”
妖鬼名称,往往一贯而终,胡先生是狐妖,白娘子是蛇妖,无肠公子是蟹妖,王先生就是虎妖,至于所谓姑姑,想来怕是专劫人子嗣的姑获鸟。
两头鬼怪都匍匐在地,半点声音不敢出,他们盘踞在这荒郊野岭不知多时,平日所害过路之客更不知何几,此刻全然摸不准这位爷的打算。
不过,他们可以肯定的是,此人绝非什么坑蒙拐骗的云游术士。
“敢问道长…此行是会友、封山、降妖……啊!”
老翁鬼斗胆出声开口,话还没说完,陈易单手横下一压,其手指自行弯曲,迸出咯咯的骨折声,截断的话语变作凄惨的哀嚎。
殷听雪缩了缩脖颈,退到了椅子后面,她不喜欢这样的画面。
陈易冷冷道:“该答就答,不要给我废话。”
两鬼俱是颤颤,不敢再妄言,连眼都低着不敢抬头看。
最终,是沈小姐先承受不住压力,慌声道:
“姑姑…确是道长口中的姑获鸟,半年前,它自南面北上,飞抵此带,将这一带的大妖尽数诛杀之,还夺了许多妖怪的子嗣收为养子养女……我等也不过是它的伥鬼,更是被逼迫,还望道长怜惜……”
说是不废话,可那女鬼梨花带雨,说到后面时的颤音竟惹人心怜。
陈易面色冷冷:“别废话,这鸟现在在哪?”
“是…它行踪难觅,不知为何,洞府更修在隐蔽之处,全无一方大妖的气度,我等便是想要寻它,也不过一年能见上一回。”像是怕陈易不满意,沈小姐连忙补充道:“不过,近日它广邀群妖,要大摆筵席,庆贺开山二百日。”
陈易微挑眉头,若是开山一年还好说,可开山二百日,以此拿来摆宴,为免有些高不成低不就,再念及它此刻开宴,南面白莲教又闹得如火如荼,也不知其中是否暗藏玄机。
“那么你们说…要如何才能上宴?”陈易悠悠然问。
二鬼顷刻不答,而且纷纷斗胆抬头,眼睛颤颤地看着他。
殷听雪替他们开口道:“他们想要你给一条生路。”
陈易道:“倒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二鬼仍未交代,只听老翁鬼嗓音喑哑道:“道长可否…发个誓?”
与凡人随意发誓不同,于道人而言,誓言绝不能轻易违背,只因道人修道,所修既是天道,若违誓言,以所立誓程度不同,轻则日后修道遇阻,重则道行尽退,心魔大生,陈易面容冰冷,慢慢道:“我不发誓,你们便不说么?”
二鬼没有回答,只是沉默,似是默认了一般,许久后,老翁鬼才把脑袋点了一点。
“那不必说了。”
下一刹那,陈易掌心一拍,老翁鬼浑身一哆嗦,如遭雷击般僵硬住身,旋即缓缓滑倒在地。
这是让人连鬼都做不成了。
目睹这一幕的沈小姐两股战战,待陈易转过头来时,尖声喊道:“我交代、我交代,赴宴需那莲花请柬。”
“怎么弄,如果没有呢?”
“如果没有请柬,那便唯有梦魂游……姑获鸟劫人子嗣,几乎神不知鬼不觉,便是先把孩童魂魄勾走,随后便躯体就会随魂魄梦游而去,所以平民百姓对于姑获鸟防无可防,”沈小姐颤着声道:“姑获鸟从不嫌子嗣多,只消二十岁还未束冠,便都会掳走。”
这倒是个办法……
陈易轻敲剑鞘,旋即转头看向殷听雪。
他已二十好几了,而少女仍旧是二八年华。
还没等来殷听雪的回应,沈小姐便扑在地上,磕头求饶:“小女子是被阿爹裹挟,绝无害人之心,恳请道长给一条生路!”
陈易指了指自己,不轻不重道:“我平素言出必行,若说饶你,自然饶你。”
这是想饶她一命…沈小姐眸中希望流露,嘴唇勉强勾起个笑。
忽然,门外廊道上,响起一声惊呼:“大公子、大公子没气了!大公子死了!”
沈小姐面色略微发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