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识字,识很多字。」夏凌点点头,这是他颇为骄傲的地方,当初老板也说他刻苦认真,能在短短时间内识得那么多字,甚至比老板都多。
接着,陈远陌将那孤本摊开在夏凌面前,「这书上的字你认得?」
「我……」夏凌看了一眼孤本,立刻花了眼,这书本上他认得的字寥寥无几,绝大部分字他看着眼熟,又与识得的字不太像,夏凌摇摇头羞愧得要命,都快哭出来了,「我不认得,其实我……我……」
却听陈远陌下一刻道:「嗯,这上面的字我也认不全。」
「啊?」夏凌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可是大官,听闻当初考上状元的,怎么可能不认得!
陈远陌笑着道:「你拿的那本书是两百年前的东西,现在的字相较于那时候自然是不一样的,不认得很正常,」说罢,陈远陌将放在书桌上的一本关于京都的地方志递到夏凌面前,「你比较适合看这本,若是想在京都转转,这本书可以当参考。」
夏凌接过陈远陌递过来的书,心情有些微妙,对之前尴尬和窘迫
有些坦然,他似乎太小人之心了。
「谢谢,」夏凌接过那本京都地方志,难为情的道:「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书看,其实我也就最近几年才识字,是我们老板教的我。」
老板?淼淼?「你们老板杨三水?」陈远陌挑眉,他很难想象林淼耐着性子教人一笔一划写字的模样。
「我们戏班子小人又少,一人身兼数职,」夏凌顺着他的话道:「承蒙老板抬爱,教我读书认字,让我当戏班子的账房先生。平日为讨生计杂务繁忙,哪儿有闲时看书。」
听了夏凌的叙述,陈远陌对其肚子里的文墨略为知晓,便道:「既然这样,这本京都地方志对你来说还太难,要不要去书斋逛逛?」
夏凌晕晕乎乎的跟着陈远陌走出陈府,半天都没搞明白怎么就出门逛书斋了?这位大人的官位很高,应该很忙才对,今儿个大白天怎么会在府上?他不是刺客囚犯么?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在京都的大街上真的好吗?
面对这热闹繁华的京都城,满肚子疑惑的夏凌没有一丝兴趣,他余光瞄向身边的陈远陌,想问却欲言又止,陈远陌看他那纠结的架势,怕把人给憋坏了,便道:「你有问题直接问便是。」
夏凌终究没忍住,「陈大人,您是朝廷命官,大白天的不办公,不太好吧?」
「无碍,小半个月来我就偷懒了这半天,更何况我对你刚才说的话题很感兴趣。」
「……我只认字,没怎么看书?」的话题?
陈远陌笑着道:「是关于你们老板的,杨三水,你说是他教你读书写字?还有什么趣闻能与我说说吗?」
夏凌立刻警觉,老板是他的大恩人,这位陈大人是不是好人他又看不出,万一对老板不利咋办?夏凌可不傻,他打着哈哈转移话题,「就是教我几个字,有什么好说的,不过这京都城可真不错,那本地方志还是借我研究一番……」
绕过市集,离闹市不远处有一清净之地,此处店面古色古香,很是雅致,夏凌觉得与陈府书房的感觉差不多,这里的行人大都是身着长衫的书生打扮,应该是住在京都的学子们。
这里正是京都学子的聚集之地,居住在京都的学子来四海,在家乡颇有名气之人,他们之中有些挺人名落孙山,有些人在京都备考,三三两两聚集一起,诗词歌赋、高谈阔论,而京都最有名的书斋就在此处。
这书斋无名无姓,已开了百余年,其祖上是前朝大官,其收藏的书籍包含中原大陆、东方海岸、西处胡疆,正史、野史、话本、春图等等,只要想找,准能找到。不仅如此,书斋内设有辩堂、画房、诗社、棋室等等供学子们消遣,自命不凡的学子们总喜欢这此处争个高下,若是能在这里夺得名头,金榜题名指日可待。书斋的客人们络绎不绝,生意非常。
陈远陌也经常来这个书斋,倒不是喜欢与人一较高下,而是这里的书籍十分齐全,即使没有也能拜托老板去找,当然价格也不菲。
陈远陌领着夏凌走进书斋,放眼望去,书斋里满是学子们,除了来此买书挑书外,还有带着自己写的话本来卖的,从楼上不时的传来一阵拍手叫好的声音,以及犀利的言谈声,夏凌竖起耳朵也听不太清,他好奇的问陈远陌,「陈大人,楼上怎么了?学子吵架了吗?」
「他们在辩论。」陈远陌对此习以为常。
「辩论?」夏凌双眼放光,兴趣万分,「我能不能上去看看?」
「我带你来是挑书的。」
书什么时候都可以挑,但学子们的辩论很难听到的!看出陈远陌对上面辩论的不屑,夏凌问道:「您似乎很反感这些?」
「的确不喜,」陈远陌大方承认,「学子就要有学子的样子,偶尔争辩倒可以,但天天
以此为乐,甚至拿辩论、写诗、作画、写话本等作为步入仕途的跳板,这也太看不起科举考试了。」
陈远陌的说话声音不大,但好巧不巧的被路过的书生听见,那书生正是榜上有名的巧言善辩之人。
书生姓董名子游,上次科举考试因吃坏肚子少考一门而名落孙山,此后他没有回到家乡,而是留在京都,为下次科举做准备。
「先生这话是有何意?」董子游停下脚步,他混迹于这一带一年余载,这两个都是面生之人,以为他们是刚来到京都备考的学生,「是看不起楼上辩论之人吗?」
陈远陌没吭声,夏凌更是不敢回答。
董子游觉得他们心虚,便进一步的道:「你们可知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善于辩论、诗词极佳、作画写书,古往今来因天赋极佳被朝廷看重委以重任之人大有人在,你不能因为自己做不到、没那个才华、或者自命清高,就去嘲讽他人,作为大楚国未来的栋梁之才,该广阔胸襟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