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制定还款方案时,皇上暗示过太子,让他提拔的那几个布政使给其他省带个好头,太子爷只好安排下去。
他其实也仔细考量过,只给比较富裕的省份下了任务,而这些人明明还得起,为了让他记个功,偏要先哭穷再表态:只要太子爷您一句话,让我们上刀山下火海也没二话。
十三不用想都知道他们这次又是怎么倒逼太子的:当初我们是为了给您撑场子才硬着头皮签下军令状,现在补不上,您不能不管我们啊。
他们真没钱吗?呸!
就算衙门里没有,家里必定有!
不过是老套路,演得惨一些,装得穷一些,好叫太子知道他们拥护有功,以后少问他们要钱!
叫这些人一逼,太子怎能不怀念阿吉的好?阿吉从来只知道送钱,从不哭穷。
千方百计地投他所好,从不邀功。
哎。
治国难,管人更难。
尽管十三打怵,却体谅太子此时的憋闷,还是进了屋。
挨打的是个奉茶的宮女,双膝被地上的碎瓷片硌得血呼啦的,鼻梁也被踹断了,鼻血直流。
十三扶起她,悄声递了一句:“去太医院报我的名号,让刘太医给你瞧瞧。”
宮女泪如泉涌,却不敢动,只是默默摇头。
十三知道毓庆宫规矩森严,只好先对太子道:“二哥,我有个好消息,能不能让她们先出去?”
太子余怒未消,指着他道:“你这个消息要是不够好,别怨孤把气儿撒在你身上!”
十三干笑两声点了点头,等人都退出去了,往太子身边一凑,站着汇报道:“二哥,你可还记得去年我给你说过,八哥成親那天,眼见新娘子到了东华门,却晾着她不管,亲自去了一趟安王府吧?”
太子想了想,不太有印象了。
十三提醒道:“他成亲前几日,安王府出了‘白狐报恩’的传闻,据说白狐化身成人,从画中现身,略施小计便在众目睽睽之下隐匿身形,瑪尔珲的长子便是吃了它给的仙丹才好起来的。”
太子冷笑道:“这般捕风捉影的事儿还没完了?你该不会又要说八福晋便是那狐妖吧?她前日可是进过宫了,就从张天師设的伏妖阵阵眼里过去的,连个喷嚏都没打!
也没人瞧出她有尾巴啊!”
十三摇头道:“二哥,她到底是不是妖,不应该由张天師来判断,而是要看汗阿玛怎么看。”
“汗阿玛怎么看?”
太子抬手戳了戳他的脑门:“老十三你是不是也想害孤?无凭无据污蔑皇子福晋,汗阿玛要么觉得你疯了,要么觉得你受孤指使害老八!”
十三噗通一跪,梗着脖子发誓:“臣弟要是一丁点害太子的心,叫臣今日就死,不得好死,死无全尸!”
“滚你的吧!”
太子煩躁地摆摆手:“得,孤今天煩得很,没心情听你说些胡话。
快滚!”
“二哥!
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
十三抱住他的腿,“白狐现身安王府那晚鄂倫岱和揆叙就在现场。
昨晚我的人听见鄂伦岱对揆叙说,八嫂和画中走出来的狐妖一模一样,他们商量着要去汗阿玛面前把当夜情形如实相报,只恐八哥阻挠,或为护那狐妖拼死一搏,届时将难以脱身,所以犹豫不决。”
太子的表情慢慢凝重起来,过了一会儿,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好弟弟,你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二哥方才误会你了。
快起来!”
十三笑道:“只要这消息对二哥有用,便是挨一顿打我也心甘情愿。”
“孤知道,咱们兄弟里,只有你对孤最衷心,所以孤方才那么生气,也没舍得对你动手。”
太子亲昵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指着旁边的太师椅让十三坐。
他自己则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半晌,骤然转过身来,吩咐道:“再过几日,宗人府又要办宗室子弟骑射考校比赛了,届时不光汗阿玛和王公贝勒会莅临观赛,太后、后宫嫔妃及宗室女眷都要出席。
倘若能在那种场合下道出狐妖化身情形,定会引起轰动,便是假的也成了真的。
你设法让鄂伦岱和揆叙知道,他们如能在那天陈情,孤自会看好老八,不让他有阻挠发狂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