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嬷嬷裣衽行礼,笑道:“老王爷来信了,卫河大码头还待选扯、规划,六月初六出发来皇城。听凌大爷说,太后懿旨赐婚,将晋陵大郡主配了工部右侍郎吴广久,择六月十二完婚。”
前些日子。素妍还在说鸣凤的事儿,突然有太后赐婚。
青嬷嬷与孙嬷嬷二人颇是惊诧。
宇文琰因天气炎热,穿着薄透的衣衫,一侧站着白茱,正给他打着扇子。“这事我听说过,吴广久是去岁秋天回京述职得以升迁的官员。约四十岁,是个能臣。几年前在豫地筑坝疏通运河,颇受先帝器重。结发妻子在四年前过世,原配留有两女;纳有一位侍妾,育有一子。长女一年前出阁。次女今岁十三四岁模样,幼子约有九岁。”
这门亲事,许是太后左挑右选方才相中的。
一个四十,一个三十五六,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青嬷嬷很是怔然,晋陵大郡主年岁亦不小,得有三十五六岁,与凌薇是同龄人,到了这个年纪居然要嫁人为妻。“叶大老爷那儿……”
孙嬷嬷亦在一边忙碌着,接过话道:“这回是太后懿旨赐婚,早前晋陵大郡主与叶大老爷又不是明媒正娶,怕是不作数。倒也奇了,怎的太后就突然下旨赐婚了呢?”面露深思,总觉得这事来得突然。
叶大老爷信心百倍地赶来皇城,而今眼瞧着做兴陵候父亲、大郡主之夫的愿望就泡汤了。
兴陵候税长庚若是个知晓轻重的,就不该任由叶大老爷在晋陵大郡主府胡闹,就连他的爵位,也是因着鸣凤的缘故,念在鸣凤是靖王宇文诲的血脉才有的,鸣凤自不愿意再与叶大老爷、与叶家与半分的牵连,但税长庚和宫里的玉嫔到底是她的骨血。
乔嬷嬷道:“这日子瞧着就要近了,晋陵大郡主与老敬妃也是交好的,只怕回头得送份厚礼。”
素妍笑道:“原是应该的。”目光落在一边坐着的宇文琰身上,他似早在预料之中的模样,眼神里颇有些得意。
乔嬷嬷问:“王爷去豫地的衣衫等物可都收拾好了?”
青嬷嬷答:“好了!又细细地检查一边,该收拾的都收拾上了,还和以前的规矩一样,让小安子同行随侍,带上八名武功高强的侍卫。”
乔嬷嬷见处处安排得妥贴,小立一阵,回静堂复话。
果疏庄子上,自端午节后每过三五日就送几筐子西瓜来,说今年西瓜长势极好,苹果、梨、李、杏、枇杷都是大丰收。有些吃不完的,凌薇就送些去江家、平王府、中顺王府、北安王府等几家交好的府上,让各家也尝尝鲜。
宇文琰吵热,青嬷嬷让白芷取了放在井上湃过的西瓜来,一只大瓜切了,宇文琰一口气就吃了大半个,留下一半,赏了琴瑟堂的下人:“老敬妃和凌二爷那儿也有瓜吃?”
六月初一时,凌老爷领着凌大爷回德州做生意去了,离开的时候留下话,说得等到八月才来皇城了。凌二爷、凌三爷及凌修洁姐妹也得托给凌薇照应。好在他们亦大了,不需她劳心神,反来帮衬她一二。
青嬷嬷笑道:“我们院里的瓜,还是照例取来的。各处都分了几个,由着他们自个吃。”
果蔬庄子原是素妍的陪嫁庄子,从庄头到下面的佃户,都是极为种果蔬的好手。素妍因小月未满,不敢吃凉食,只看着他们几个吃得香。
宇文琰吃了瓜,没那么热了,歪坐在椅子上。
素妍斥了服侍的丫头,问:“你有事瞒我?”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也无甚大事。前几日瞧着叶大老爷与晋陵闹腾得太厉害,晋陵那日来了府里找娘说贴心话,都哭成了泪人,原是指望兴陵候养老送踪好好过活的,可兴陵候竟打着主意。要她和章氏同为叶大老爷的妻室……”
素妍微皱着眉头,税长庚真是个糊涂的,这是摆明了与叶家人一条心,早前素妍还想,他许是偏着鸣凤的,可没想税长庚自作主张,把叶大老爷领回晋陵大郡主府不说。竟还想成全叶大老爷,辱及鸣凤。
鸣凤委屈为妾时,宁可受尽冷落也不会伴枕承欢,可见她心里厌极了叶大老爷。如今身份尊崇又怎会甘心再与他有半分沾染。
叶家在卫州的案子闹得轰轰烈烈,叶家可谓声名俱毁,如今叶大老爷想入朝为官亦不能。西北战事一起,他弃一州百姓不顾,回家享清福,这样没有担当的官员,没了人举荐。又无举足轻重的保人,恐怕很难再出仕为官。
宇文琰缓缓道:“上回,我亦听了你的主意,见晋陵在娘面前哭得可怜,娘也是个心软的,问我可有好主意。”
回想那日,他历历在目,想到晋陵流泪的样子就心疼。
他正好给晋陵出出主意,最好能断了叶大老爷的念想。
早前对税长庚还有几分好脸色,可后来越瞧越不喜欢,虽读了不少书,却是个书呆子,不晓圆滑处事,竟与叶大老爷一起胡闹。
宇文琰没说,犹豫着如何开口。
凌薇却急了,看着哭成了泪人的晋陵,两个女人都是受过苦,有过委屈的,此刻凌薇心头阵阵泛酸,“阿琰,你若有主意,倒与晋陵想想法子。”
晋陵的泪泛滥成灾,想到自己这大半生的委屈,虽是她儿子,到底不是她带大的,竟与她不是一条心,明知叶大老爷混账,竟还纵容着叶大老爷。整日在她耳边说,要她与叶大老爷和好,做叶大老爷的妻室,与章氏一样,同为妻子。
一家之中,哪有两个妻子的道理。
而她,还是大郡主呢,正一品的赐封。
宇文琰低声道:“唯今之际,要断了叶家的念想,只一个法子:嫁人!”
“嫁人?”凌薇以为自己听错了。
宇文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