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魔掌”的中年男人也不揭穿查理的“见死不救”,“这次你要在城里待多久?住所是否安排妥当?”
玛丽亚找了毛巾沾水敷在中年男人耳朵,她知道自己用力过猛了,“不会待太久,大概三天。至于住所,当然是在你这住下。”
闻言,巴顿能猜到玛丽亚接下来三天的行程,但还是问:“你不打算去看看简吗,她很想你?”
玛丽亚顿了顿,叹气一声,“不了,又没有什么要紧事,就不打扰她了。”
“你知道的,你的到来对她来说从来不是打扰。我知道不管我如何说你都不会改变想法,你从来都是这样,执着得如同城里那些灵顽不固的老人一般。”
巴顿忍着耳朵的阵阵刺痛,打开杂乱的柜子上唯一锁着的柜门,从中取出一盒糖递给查理,查理接过后没有道谢就跑出铁匠铺。
玛丽亚知道巴顿是在支开查理,于是问道:“怎么了?”
巴顿翻找着什么,答非所问:“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四个一起发的誓吗?我说我会子承父业,成为“朗格林”乃至整个西地最好的铁匠,简说她想开花店,大卫说想当冒险家。”
玛丽亚陷入追忆,“当然记得,我说我想成为出色的谋士,为讨伐魔物出谋划策。”
巴顿满头大汗,仍是没找到所寻之物,在地上翻找时险些被铁匠台上的铁锤砸个脑袋开花,幸好玛丽亚及时接住下落的铁锤。
不知道自己躲过死神镰刀的巴顿继续说道:“我们当时都相信你是最有可能实现誓言的。你总是能在学堂脱颖而出,即使与城中贵族相比,你的学识也不遑多让,你的胆识则是全城人有目共睹的。但谁又能想到会变成如今这样。大卫迫于生计去当那规矩繁多的城池守卫;简虽然开了花店却再也没露出如花似的笑容;我虽子承父业却是虎父犬子,整日消沉买醉;你明明可以过得更好却为了查理甘愿过着半隔世的生活。我知道你选择过这样的生活自然有你的道理,你从小就是我们四个中最聪明的,我们也都愿意听你的。”
被烈酒掏空身子,巴顿说一句话喘两口气,好在终归是把话说完了,早知道玛丽亚会来他是万万不可能喝那么多酒。
“我现在过得也很好,我不认为现在的日子有多苦。”
巴顿放弃翻找,猛地抬起头,“查理是很好的孩子,在他出生前,我以为我会很讨厌他,但事实是我打心眼里喜欢这孩子。”
玛丽亚像是听到天籁之音,嘴角难以压下。
看着玛丽亚这般模样,巴顿有些恍惚,“其实,就算你带查理到城里生活查理也不会被人察觉,毕竟黑老头为查理施过魔法了。虽然我不知道黑老头到底几斤几两,但想来在魔法师中也不会太差,毕竟他总是嘟哝自己是个传奇,虽然我不信就是。”
玛丽亚没回话,巴顿并不打算见好就收,继续说道:“城中居民看见你大多是高兴的,除了少数善妒之人。”
玛丽亚还是没回话,巴顿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喝太多了,精神总是陷入恍惚之境,尤其是在看见玛丽亚爬满伤痕的脸后恍惚难压。
岁月真是恶趣味,总喜欢让曾经自命不凡的人身陷窘境而后又自甘堕落。巴顿这么想着。
当然,这只是对他巴顿而言。世上总有人即使明知前路不尽坎坷还是一往如前,譬如玛丽亚。
巴顿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转头看见玛丽亚已经收拾好一张桌子趴在上面睡着了,鼻息声若即若隐。
巴顿为玛丽亚盖上一张崭新毯子,没了继续翻找的打算,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夜晚大多比白天要短,但对那些难以入眠的人来说夜晚总是要比白天漫长。
抱着糖盒的查理小心翼翼走在大街上,“朗格林”并无宵禁令,但晚上人依旧很少。
查理不知道为何如此,但既然想不到便不想了,何必庸人自扰。
见前方有巡逻守卫,查理熟练走进小巷再从另一边穿出。如此往复,查理来到一座较巴顿的铁匠铺还要偏僻的房屋前。
从外观看,房屋只有一层,周遭似有黑烟环绕,给人以不详之感,不知是什么怪鸟在嘶叫,瘆人至极。
按理来说,无论如何查理这个岁数的孩子都该害怕,但查理的表现却与之相反,竟是表现出高兴难抑。
查理将糖盒藏进怀里,走到房门前握住门环敲门。轻敲三下,怪鸟的嘶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怪鸟口吐人言:“红毛怪来了!红毛怪来了!”
鸟叫声不止,查理听得有些心烦,“闭嘴啊,怪鸟,长没长眼睛啊,我的头发明明是棕色的。”
查理烦这怪鸟很久了,每次见他都叫他红毛怪,这谁受得了啊。查理本以为这次会和以往一样,即使他喝骂它也不会停下,但这次这怪鸟竟出奇地真的停下了。
怪鸟歪着头,三只闪烁着幽光的眼睛紧紧盯着查理的头发,或者说查理戴着的红色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