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红不胜悲伤的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冬天,她被两只狗的感情深深打动,她总是清晰的回忆起那只小狗趴伏在大黄坟前的模样,它没有呼吸,它浑身冰冷,它沾满污垢,可它就那么笃定的来到坟前,生死相随。
这个冬天与往年并没有什么不同,一如既往的萧索而寒冷,每一次开口说话,呼出的气体会迅速变成带着寒意的白色。而雪花在最冷的几天不大不小的下过几场后,便不再光顾。树叶被白色覆盖,田地里白茫茫的一片,被群山包裹在腹中的城市随处都是刺眼的白。
门前的荒地上雪花堆积得厚,有小孩堆雪人,打雪仗,脸颊冻得通红也不畏惧。
过年就是如此,电视台来来回回播放全国各地都沉浸在一片祥和安乐的氛围中的画面。朱一红更觉孤独,父母不在,只有老旧的电视机相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春节将近,电视台也放假,打开电视机,全是中央电视台转播。
太冷了,看书的话会冻到手,张然又不在家,她只好一个人闷在被子里冬眠。
若是往年还有大黄狗相陪,丢响炮调戏大黄是她永远都不会感到厌倦的游戏。可是,现在连大黄也不在了。
小的时候盼望过年,有新衣,有压岁钱,长大以后,却畏惧过年,成长还真是一件麻烦的事。
和期末前扳着手指头算过年的日子一样,她现在多么盼望一睁眼就是开学的日子。
终于捱到大年三十,在张然家吃年夜饭。
一家人围坐在小圆桌旁吃火锅。姑婆又开始絮叨,“你爸你妈还真是狠得下心啰,你还这么高的时候就把你丢在家里,”她比划着,“外面打工哪有那么好,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钱也没挣到几个,反正是打工非要跑那么远,哪里打工不一样。”
朱一红埋着头,“他们在那边生活习惯了,而且我爸爸原先出过车祸,做不了重活,能谋个职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妈也不敢轻易说回来,害怕不好找事情做,我爸爸现在在那边待遇还不错,如果回来的话就只能做看守,这样的话连他们自己都养不活,别说我还在上大学,费用那么高。”
姑婆叹气,“道理是这个道理!但……”
张然□□来,“妈,你别说了。”
他的话适当缓解朱一红的尴尬,“猪,你快吃啊,都是你喜欢吃的菜。”
电视机里春晚的节目如火如荼的进行,朱一红不太喜欢那些牵强的笑点,可是,春节哪能没有春晚。
春晚进行到一半,张然回到房里,朱一红紧随其后。
“不好看吗?”朱一红带上门。
他躺在床上仰望天花板,“没心情。”
“你想大黄?”
意料中的沉默。
朱一红躺在他身旁,蜷缩身体面对窗外漆黑的夜空,以及偶然绽放的星星之火。
“小叔,你有喜欢的人吗?”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她甚至不敢直面他,她听到自己没有规律的心跳,杂乱而鼓噪。
“没有,怎么了?”也许心细一些会发现她的异常,可是,他一向不善于揣测别人的心意。
“只是问问。”她能怎么说,她什么都不能说。
她转身面对她,一个模糊的笑容让张然感到陌生,“小叔,你记不记得以前我连筷子都不知道怎么用,每次吃饭你就打我的手,我真是讨厌死你了,明明你也不比我好多少,却总要把自己标榜成教科书。”
他笑,明眸皓齿的少年,笑起来就像隐在神秘莫测的深穴内的宝藏,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不得不沉溺。
她呆呆的望着,试图将他的笑刻画进骨血。
她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纳入他的怀中,“我现在也很讨厌你,”因为你那么笨,什么都不知道。
连责备都是一贯纵容的语调,“你讨厌我?你也不怕出门被雷劈,你这个白眼狼。”
抽回双手,嘿嘿笑,“走啦,白眼狼请你去看烟花。”
临近十二点,四面八方都是烟花绽放的声音,黑漆漆的天空被映照得璀璨而绚烂。
手机的铃声被完完整整的湮没,估计也都是一些相互转发的祝福短信。
张然父母分别递给两人一个红包,厚厚的,挺有分量。
“谢谢姑婆,姑姥爷。”朱一红笑着将红包收进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