瑄分尘默默坐下,一时气氛凝滞。
萧史轻笑道:“瑄隐者是为了生死门来的么?”
瑄分尘道:“我想他必有后着。”
萧史随手拣起扇子——那是一把象牙骨扇,缀孔雀毛,给自己扇了扇,又给姬任好扇了扇,道:“就在任好苏醒次日,我们去扫荡了,那必定不是生死门老巢,人早跑的干净了。我们搜了老久,连根头发都没剩下。”
他笑一笑,道:“嗯哼?料他现在也不敢暴露。”
姬任好似是很舒服,微侧身子,把眼睛眯上了,也不说话。
瑄分尘开始嘴笨了,萧史说了会生死门,扯到了西域的风土人情,好像他是主人。姬任好不知道是听,还是睡着了。渐渐夕阳下,忽然开口道:“瑄隐者远道而来,一定累了,颦儿。”
若颦应声上前,道:“瑄隐者请。”
瑄分尘只好跟着,若颦左弯右拐,带他到了一处极远的客房,开了门就走了。
一连几天,没人叫他。他知道事情不会仓促,只有心里绞痛,默默涩笑着。
大概,这就是所谓,现世报?
不敢去书房,随便拿两册子翻,客房很小,东西不齐备,几本什么莺莺传,看的头晕。
靠在桌上,他承认自己负心,他承认千里迢迢赶来,是想认错。就算姬任好厌恶,他……他总得把话说出来。
他终于在一个傍晚,去找姬任好。他知道姬任好早上有起床气,白日忙着办公,晚上还要批文,只有这时候空闲,再不,就要到子时了,但这个时辰和之后的时辰,都不属于他了。
姬任好正出书房,不待他开口就道:“瑄隐者,萧宫主初到中原,我原说要招待他,耽搁到今天,你也来吗?”
瑄分尘只好点头,心中却一松……萧史叫他任好,他其实很吃惊。
怀天阁美丽如江南水乡,阁中有大湖,湖心有亭。一张竹几备好,酒具茶具皆有,几个丫鬟在旁。不久萧史也到了,三人坐下来。若颦在后道:“把新蒸的螃蟹拿上来,还有菊花姜的水。”
除了镂金龙凤蟹,鹿尾蟹黄,蟹酿橙外,还有十几只香喷喷大螃蟹。萧史十分感兴趣,就是不知如何下口。姬任好取笑道:“萧宫主居然没吃过螃蟹么?”
萧史摊摊手,道:“我吃过蝎子。”
“哦?”
萧史露齿一笑,道:“是小时候了,我后母想害死我,污蔑我非礼她,父王把我扔进监狱,她偷偷放了许多蝎子——你知道,我们那里,一块小地方就一个王的。”
他一边洗手,一边道:“仆人是她授意的,三天不送一次饭,我饿急了,把爬进的蝎子都啃了。”
姬任好淡淡笑道:“味道想必难以形容。”
萧史道:“蝎子还是炸着好吃,你哪天过来,我做给你吃。”
他又摇摇头:“其实还好,她很快就死了。”
姬任好有兴趣了,那人道:“也是她定要穿那件衣服,那天父王举办宴会,叫她出来跳了一支舞,裙子坠满了金片和宝石,胸口非常低,她算我父王姬妾里最圆滑丰满的,于是……”他比划了下,笑道:“然后我进内室,向她认罪,父王听着听着,就把身体转过去,我立刻捂住她的嘴,把一只蝎子塞到那胸里去了。”
黄金沙圣蝎,用不着流一颗沙子的时间,女人倒下时,萧史已经跪在地上,而且表情惊讶。人死了,儿子还是胜过妻妾的。
姬任好听的兴致盎然,亲手剥蟹,拿小圆剪刀剪掉足爪,剥出壳里最大一块雪白的肉,搁到萧史面前。萧史也不客气,他不会用蟹八件,就这么拿着。
瑄分尘看着丫鬟给自己剥的蟹肉,味如嚼蜡。偏偏那两人越说越欢畅,一面斟酒,一面上歌舞。几只画舫飘到亭边,十几位长袖女子翩翩起舞。萧史兴致高昂,简直要拖姬任好去见识他的妻妾舞姬了,又问道:“任好可有姬妾?为何没看见半名?”
姬任好笑道:“一百名好找,半名恐怕找不到。有倒是有,前段时间惹的我生气,全赶出府了。”
萧史笑道:“我知道你们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姬妾的身子也看的很重,任好若去我宫,娇妻美妾可以任你拣择——当然,正妻不行。”他眨下眼,道:“不过我还没有正妻哟。”
姬任好但笑不语,剥蟹自吃,也招呼瑄分尘,都是极普通的招呼。
又喝了几钟酒,吃的差不多了,他抬眼道:“瑄隐者可吃好了?”
瑄分尘何尝吃的下,低声道:“好了。”
洗手振衣离席回房,萧史同姬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