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出口后,赵明轩顿感心下一松:对,就算不只是记忆又如何,面前的人始终是肖少华。“就是梦里那次,我去泰国执行任务,然后在一家古玩店前,撞上了你,作为宣琰的你,”他说着,用上了揶揄的口吻,“还记得不?那回我们头一个照面,我就撞碎了你手里拿的牙雕。”
“噢,那次。”
肖少华想起来了。
赵明轩颇期待地问:“你当时是不是很生气?特别想弄死我?”
“弄死?不至于。”
只见肖少华微微一笑道,“毕竟你撞碎的可是我为师尊准备的寿礼,那会儿想的应当是,怎样让这个人生不如死。”
明知对方在使用宣琰的记忆作答,赵明轩仍觉后背一凉:“真的?”
肖少华就看着他,但笑不语。赵明轩当即醒过味来,他又被对方捉弄了。一切犹似梦中,又不是梦中,毕竟他与宣琰可从未如这般,过去没有,未来更不可能——桌上摆着菜、烤着鱼,如同人世间无数对平凡夫妻般,在这偏暖色的温馨灯光下,促膝而谈。
“后来呢?”
赵明轩听见自己问,带了些恍惚地,“后来又是为何放过了我?”
面前的肖少华神色淡淡:“因为我发现,你着实是一枚很有趣的棋子。”
这个词将哨兵刺痛了:“棋子?”
肖少华不答,那眼神似乎在问:有何不妥?
一种混杂着愤怒的不甘袭向了赵明轩:“仅仅是棋子而已?”
“所以?”
肖少华眼眸微眯,“你在期盼什么?”
一句话,将这愤怒与不甘击溃了,“……不、不是,”赵明轩急急地解释,几分狼狈,“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你明明知道的,我的精神体是青龙,而青龙是火凤的天敌!”
“是,”肖少华抱臂,“又如何?”
“不如何,我不过是想问个明白,”望着对方那一副永远云淡风轻,一切皆在掌控的神祇模样,赵明轩心底堪堪被击溃的不甘转而复燃,煌煌燃成了更大的愤怒,“若你真的仅将我做当做了一枚棋子,为什么不惜折损自身也要助我觉醒黑暗?——好,我且当你是为了将我培养成噬魂者,可是为什么?”
他几乎是咬着牙,冷笑出声:“到了最后的关头,又要将我放走?”
不知何时起,眼前的人已彻底成了梦中的面容,烈烈红衣加身,火凤遮天而来。在那洞若观火的目光下,赵明轩再次感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是了,若说那场梦还有什么叫他印象深刻的,那便是不管他做了什么,或付出了多少,都无法逃脱对方的掌控。那个男人,总能轻而易举地毁灭他一切努力:
显得自己的挣扎,如蝼蚁般可笑。
甚至包括最后那一场,他终能得手的刺杀——
“恭喜夫人,得偿所愿。”
男子犹然笑着,似乎这一次也在他的预料之内:
“从今往后,你便不再需要什么向导了。”
血溢了满地。
“……那也并非真正的吞天混元诀,是不是?”
赵明轩听到自己轻声问,问面前的肖少华,抑或梦中的宣琰,他已经分不清楚。
“明明知道我无时不刻地在蚕食你的精神力……却仍要手把手地教我用剑……”
漫了满目的红。
——“好好地活下去,拥抱自由,忘了我。”
“为什么要对我说那番话?”
他蓦地拔高了音量:“告诉我,宣琰!”
室内在这一刹陷入了静默。